为迎战40年来最高通胀水平，美联储开启了2018年以来首次加息。不断高企的通胀正在侵蚀经济，如果出现工资—物价螺旋式上涨，鲍威尔可能不得不把利率提高到会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水平。美联储既要抗通胀又要防衰退，让通胀率回到目标值而不引发经济下行将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

由于担心发生工资—物价螺旋式上涨，为迎战40年来最高通胀水平，在一边抗通胀一边防经济衰退的忧虑中，北京时间3月17日凌晨，美联储开启了2018年以来首次加息，把联邦基金基准利率提高0.25个百分点，至0.25%—0.5%区间。

美联储官员们预计，到今年年底将把利率提高到接近2%，这意味着年底前将再加息6次；到2023年底，利率将升至2.75%左右，达到2008年底以来的最高水平。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还表示，美联储可能最早在5月份的议息会议上启动缩减其约9万亿美元资产负债表的进程。这意味着，美联储在召开下次会议时可能将既加息又缩表。

美国中央银行行长此番鹰态毕露，实在是因为骑虎难下。

如果没有俄乌冲突搅局，仅仅3周之前，美联储的愿景还有些许亮色。当时，鲍威尔虽已开始准备一轮较为激进的加息举措，但仍寄希望于今年晚些时候供应链能够复苏，从而帮助减缓利率上行速度。但现在，伴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和美西方推出的一系列制裁措施，能源和商品价格可能进一步上涨，这将推升一系列商品运输和生产成本，从而进一步推高通胀水平。

推升通胀的外部因素固然可憎，但美国经济自身的状况才是基础。

美国劳工部公布的2月份新增非农就业人数67.8万，失业率降至3.8%，为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暴发以来的最低水平。2月份的平均时薪同比增长了5.1%。不包括能源服务在内的服务价格环比上涨0.5%，创下1992年10月以来的最大涨幅。核心服务价格同比上涨了4.4%，涨幅创30年来新高。服务价格的攀升表明，即使俄罗斯结束战争，疫情压力缓解，商品价格下行，美国通胀的下降幅度也将是有限的。

这样看来，美国劳工部公布的2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同比涨幅上升到7.9%，为1982年以来的最高水平，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此高的通胀水平带来的问题是，如果价格上涨的幅度足够大或持续时间足够长，消费者和企业的心理会发生变化，从而使通胀预期进入自我循环，工人会要求涨工资，从而进一步推动通胀上升，工人面对价格上涨会进一步要求提高工资，又会导致企业继续提高产品价格。如此往复，在没有新技术改变经济生态的情况下，美国经济可能最终会陷入滞胀。

鲍威尔认为，既然前景如此可怖，不痛下杀手，美国经济难以为继。但鲍威尔如果把握不好尺度，随时有把美国推入衰退、经济翻船的可能。

面对如此高的通胀水平，美国2月份零售销售额仅增长0.3%，同期生活成本上升0.8%，经通胀因素调整后的2月份零售销售额实际上下降了。这显示出高通胀正在侵蚀经济。如果有越来越多证据表明出现工资—物价螺旋式上涨，鲍威尔可能不得不把利率提高到会导致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水平。让通胀率回到目标值而不引发经济下行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不得不戴上鹰派面具的鲍威尔主席，其实颇有一些色厉内荏。无论是加息还是美联储宣称的缩减资产负债表，都难以在短期内有效遏制通胀。正如美国财政部长耶伦3月10日所言，“未来一年的通胀数据仍将维持在非常令人不安的高位”。不难预见，美联储在这种十分纠结的心态下启动加息，遏制通胀的效果势必大打折扣。

随着世界经济由全球化模式向地区化模式转变，企业将更多地在本地生产和投资，以抵消民族主义和地缘政治压力对全球化供应链的制约。这将增加生产成本和当地工人的议价能力。而人口老龄化的趋势意味着，医疗开支不断增加，储蓄逐步减少，劳动力越发不足，工资和物价不断上涨可能会成为长期趋势。当经济由过去40年的通缩区间步入通胀区间，自格林斯潘以来如同魔法师般纵横世界的美联储主席们终将卸下光环。

关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