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飞宇 | 包惠僧的重庆岁月(一):包惠僧与陈独秀
包惠僧的重庆岁月,与陈独秀多有关联。

熊飞宇 | 包惠僧的重庆岁月(一):包惠僧与陈独秀

2023-01-17 来源: 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

作者:熊飞宇

摘要:作为中共一大代表的包惠僧,抗战时期曾寓居重庆约七年半。基于其与陈独秀的特殊关系,两人在渝时亦多有交集。经考证,二者由汉抵渝的时间分别为:陈独秀是在1938年7月2日,包惠僧则在1938年10月,充分说明两人并未同行入川。包惠僧供职国民政府内政部期间,于户政工作贡献良多,其有关思想和实绩,值得梳理和总结。此间包惠僧在陈家桥的日常生活和交游,文中也略有呈现。

关键词:包惠僧;重庆;陈独秀;户政

包惠僧(1894-1979),又名晦生,别名鲍一德、包生,号栖梧老人。湖北黄冈人。1921年7月,受陈独秀指派,与陈公博任广州区代表,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1925年2月,任黄埔军校代理政治部主任,时人称其为“后方政治部主任”,而指周恩来为前方政治部主任。1927年脱离中共党组织。1936年1月,在杨杰、周佛海的推荐下,被任命为内政部简任三级参事。1938年,擢升为首席参事,任参事处总核稿。1944年2月,调任户政司司长。抗战时期,包惠僧于1938年10月由汉入渝,1946年5月出峡,寓居重庆七年又半。

包惠僧与陈独秀

包惠僧的重庆岁月,与陈独秀多有关联。早在中共一大结束之后,陈独秀就拟推荐包惠僧到重庆师范学校任教。重庆师范学校,校址在重庆北碚。原名国立四川中学师范部。1938年9月,改为国立第二中学师范学校分校。1940年3月独立设置,定名为国立重庆师范学校。[1]

1938年,“陈独秀乘坐中中交农四大银行的专轮入川。7月2日抵达重庆,先住在禁烟委员会主任委员李仲公的办事处,后迁到上石板街15号通源公司内”。所谓“中中交农四大银行”,是指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农民银行。至8月3日,陈独秀因重庆天气太热,于其高血压病不利,遂迁往江津。原计划假住留日同学邓仲纯(邓初)家,但遭邓妻拒绝,后经同乡方孝远介绍,暂寓小客栈。7日,方迁居东门里郭家。[2]陈独秀入川,包惠僧是否偕行,目前学界主要有两说:

一是同船到渝。按朱洪所著《陈独秀风雨人生》,1938年7月2日,陈独秀、潘兰珍及包惠僧、夏松云夫妇登上四行所包专轮,直奔重庆。同船者,另有郑学稼、胡秋原夫人及其母亲等。“船到重庆,陈松年一家已到,住绣壁街。陈独秀、潘兰珍暂住禁烟委员会主任李仲公办事处。”[3]谢儒弟主编《重庆抗战文化史》亦云:“1938年7月2日,陈独秀、潘兰珍及包惠僧、夏松云夫妇同登‘四行’所包专轮赶赴重庆。”[4]由此可见,包惠僧与陈独秀是同船抵渝,而“1938年7月2日”则是此行的出发时间。

二是先后抵达。据方城著《包惠僧》,陈独秀离汉,是在1938年6月底,由包惠僧送其上船。同年10月,武汉弃守前夕,国民党政府机关转移重庆,包惠僧一并撤离,“到达重庆的时候,陈独秀已转迁离重庆90公里水路的江津县城”。[5]《中共一大的湖北人》中由于丽所撰包惠僧部分,亦持相同观点:“1938年6月,包惠僧亲自把陈独秀送上开往重庆的轮船。10月,历时4个半月的武汉保卫战以国民党军队的失败宣告结束,在汉的国民党政府机关转移重庆。包惠僧到达重庆的时候,陈独秀已转迁离重庆90公里水路的江津县城。”[6]由此可见,陈独秀离汉赴川,是在1938年6月,而包惠僧并未与之同行。

陈独秀抵渝的情形究竟如何,若返求彼时的报道,则不难知晓。1938年7月3日,《新蜀报》第四页即有“本市消息”《陈独秀昨乘民权轮抵渝,寓上石板街黄宅》云:

息影汉皋之陈独秀氏,于昨日午后四时许,乘民权轮抵渝,旧友十余人,特往迎于嘉陵码头,登岸后暂假寓上石板街十五号旧友黄朋豪[7]君家,与陈氏同来者有陈夫人及戚属三数人,据陈氏谈,因身体原不甚健,而最畏热,又值武汉疏散人口,故乘便来川一游,藉以养息,又闻陈氏太夫人及其公子松年君,均已完全到此,暂住友人处云。

其后,重庆市各界抗敌后援会于7月5日“午前十时”,在青年会西餐堂举办了“欢迎陈独秀先生茶话会”[8]。以此观之,上引诸说,均有不同程度的失误。晚年包惠僧,在其《我所知道的陈独秀》(高荣光整理)中曾说:“一九三八年五月,我们分别到了重庆”[9],时间虽然有误,但“分别”二字,说明两人并未同行。

包惠僧到达重庆后,“长住歌乐山西陈家桥”[10]。陈家桥隶属于巴县虎溪乡,位于成渝公路旁,时为国民政府内政部机关所在地(即今之陈家桥镇天马山村付家院社)。

按方城和于丽所说,包惠僧与陈独秀在重庆,“虽未谋面,书信却不曾间断”[11]。信中陈独秀对包惠僧的生活,颇示关切,曾劝其“活动一点,既然做官做个县官也好,做什么参事”[12],感动之余,包惠僧在1942年3月13日的《栖梧日记》中叹曰:“此翁潦倒至此,尚不忘故人,热肠古道,真乱世所难得也!”鉴于陈独秀生计困乏,包惠僧也在信中,邀请他来陈家桥与之同住,但陈独秀推辞说“年老多病,行动不便”。后包惠僧将陈独秀的来信整理成册,题名《陈仲甫先生遗墨》,却在之后被付之一炬。

不过,包惠僧在其回忆录,言及陈独秀“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去重庆治病时还找过我”。检《陈独秀年谱:1879—1942》,1941年2月6日,陈独秀去重庆宽仁医院,住院两星期,至2月20日,返回江津。[13]宽仁医院(时名重庆卫理公会联合医院),原址在戴家巷,1939年初,因日军大轰炸,主体迁址歌乐山。[14]陈独秀就医期间,二人或曾接晤。

1942年5月23日晚8点,包惠僧在陈家桥接到重庆的长途电话,惊闻陈独秀病危。次日早上七点,即起身进城,下午一点半到达张家花园,与张国焘碰面(按:彼时张国焘居张家花园3号。1938年4月17日晚,张国焘以书面形式声明脱离中国共产党。是年5、6月间,张国焘由武汉警察局长蔡孟坚介绍,与陈独秀见面。此后,二人“密切往返”。张国焘曾对包惠僧说,想再组织共产党,拉陈独秀来顶这块招牌,但陈独秀没有理他。1941年3月,国民党当局得知陈独秀穷困,由朱家骅赠陈一张五千元的支票,遭拒。旋,朱家骅托张国焘转赠,3月15日,陈致信郑学稼,并附支票,嘱其面还张国焘[15]),并会同薛农三,一起商量后事。26日上午十点,夏松云(包惠僧第二任妻子)与杨子烈(张国焘夫人)自江津探视后,回到重庆,告诉包惠僧:陈独秀在昏迷中常提到他,有急切盼望的神情。27日凌晨三点,包惠僧赶赴码头,中午十二点半,船到江津。是日晚九时四十分,陈独秀溘然长逝。包惠僧见证了陈独秀的弥留时刻,时隔半月,他在日记中追述这段经过之后,援笔长叹:“痛哉!”

注释:

[1]参见教育大辞典编纂委员会编,顾明远主编:《教育大辞典》第2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78页;李友芝主编:《中外师范教育辞典》,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4年版,第324页。

[2]王光远编:《陈独秀年谱:1879—1942》,重庆出版社1987年版,第362、364—365页。

[3]朱洪:《陈独秀风雨人生》,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56页。

[4]民革中央孙中山研究学会重庆分会编著,谢儒弟主编:《重庆抗战文化史》,团结出版社2005年版,第248页。

[5]方城:《包惠僧》,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83页。

[6]湖北省委党史研究室、湖北省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编:《中共一大的湖北人》,湖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03页。

[7]黄朋豪(1895-1951),原名黄大逴,字卓伦,四川永川(今属重庆)人。曾祖父黄开基,曾任台湾知府;父黄秉湘,长兄黄大暹;岳父曾吉芝,为同盟会会员。曾留学英、法、德等国,毕业于英国格拉斯哥大学造船系。回国后任招商局航务经理及禁烟委员会主任秘书等职。曾任西南军政委员会人民监察委员会委员、重庆市人民政府委员、农工民主党重庆市临工委和工委主任委员。

[8]重庆市各界抗敌后援会:《关于指派代表参加欢迎陈独秀茶话会致四川省立教育学院的函》,1938年7月4日,存重庆市档案馆。

[9]包惠僧:《我所知道的陈独秀》,载丁晓平编选《陈独秀印象》,中共党史出版社2016年版,第71页。

[10]民革中央孙中山研究学会重庆分会编著,谢儒弟主编:《重庆抗战文化史》,团结出版社2005年版,第248页。

[11]参见方城:《包惠僧》,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83页;湖北省委党史研究室、湖北省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编:《中共一大的湖北人》,湖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03页。

[12]包惠僧:《我所知道的陈独秀》,载丁晓平编选《陈独秀印象》,中共党史出版社2016年版,第71页。

[13]王光远编:《陈独秀年谱:1879—1942》,重庆出版社1987年版,第376页。

[14]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宽仁医院)志编纂委员会编:《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宽仁医院)志》,重庆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页。

[15]路海江:《张国焘传记和年谱》,中共党史出版社2003年版,第73、179、181、18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