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飞宇 | 重庆时期冰心与中国共产党的联系③:重庆时期是冰心思想的重要转折期
重庆时期,冰心与中共及左翼人士的接触,较之前远为广泛、密切。

熊飞宇 | 重庆时期冰心与中国共产党的联系③:重庆时期是冰心思想的重要转折期

2023-02-12 来源: 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

作者:熊飞宇

三、重庆时期是冰心思想的重要转折期

重庆时期,冰心与中共及左翼人士的接触,较之前远为广泛、密切,这使她在眼见国民党统治的种种倒行逆施之后,思想上发生了较为显著的变化,最典型的事例即是签名支持文化界对时局的进言。这在王炳根的笔下,有相对节制而平和(按:是指与其他冰心传记叙及此事的文字比较而言)的呈现:

1945年初,抗日战争接近胜利的时候,一些民主党派、群众团体发表了《对时局宣言》,主张和平建国,主张民主与自由,郭沫若也起草了《文化界时局进言》,提出中国的时局,应召开各党派公正人士参加的“国是会议”,组织“战时全国一致政府”,重点提出六条实现民主的要求,最后写道:“形势是很鲜明的,民主者兴,不民主者亡。中国人民不甘沦亡,故一致民主团结,在这个洪大的奔流之前,任何力量也没有方法可以阻挡。”“进言”草就,进行了广泛的征集签名,充分显示文化界的意志与力量。当时,臧克家与力扬上了歌乐山,冰心病卧在床,但她在看过“进言”后,赞同“进言”中的各项要求,便让大女儿宗远代签了名。在这个“进言”中签名的多达312人,许多都是著名的作家、诗人、画家、导演、演员、作曲家、戏剧家等。“进言”发表后,国民党宣传部从签名中看到“谢冰心”三个字,而那字又不是冰心的笔迹,觉得可能其中有“诈”,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的一位副部长上了歌乐山,询问那字是不是冰心所签?冰心很平静地回答说,是!并说,民主是三民主义的主张,参政会中也多次谈到民主的问题,现在抗战快胜利了,实行民主建国应该是贵党的方针啊。以至多少年之后,臧克家在谈到这回签名之事,仍以敬佩的口气对冰心说,您那个“是”字真是掷地千金啊!

签名“进言”,表明冰心已站到反对国民党专制统治的民主阵营之中。

抗战胜利之后,国家前途未决,而战云又起。此时的冰心,一度陷入苦闷与空茫。其对时局的忧虑,曾反映在《一篇祈祷》,但因该文长期湮没,尚未引起研究者的充分关注。今摘录一段,可窥见冰心此间的心境:

好久没有动笔了,说是生活不安定也好,但最不安定的,还是这颗茫茫无着的心。八年抗战之中,生活是不安定的,但似乎还有一种希望,一种努力,一种忍受,一种为着不安定而生的自喜和自慰。胜利以后,相反的,这种希望是消灭了,努力是无用了,忍受也没有了力气,自喜和自慰的心情,也受了大大的打击。许久许久,拿不起笔来。有时在友人敦促之下,勉强翻译些富于哲学意味,宗教色彩的诗文,例如太戈尔的《吉檀伽利》,想以哲学冷静的言语,来镇压自己不安定的心。忽然在重庆的一个雨夜,夜深人静,在雨声中[翻]到这一节——吉檀伽利第三十五首——我的心和我的执笔的手都忽然颤动起来。抬头呆望隔江晶冷的繁灯,望了半天,忆起古人有“感怀不寐,慷慨抑郁,起诵楞严,求寂终乱!”之句,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了,“我的父,让我的国家醒起来罢!”

“我的父,让我的国家醒起来罢!”正是这种对祖国令人动容的深情与挚爱,使冰心越来越趋近于中国共产党的路线与方针,最终成为并肩偕行的同路人。冰心曾借纪念中国20世纪两大历史事件——五四运动和抗日战争而自剖心迹:

三十年代,中国已经临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外有帝国主义尤其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压迫侵略,内有腐败软弱的北洋军阀和蒋介石政府的欺凌剥削,任何一个中国人,对于国家民族的前途,都开始有自己的、哪怕是模糊的走出黑暗投向光明的倾向和选择。一九三六—一九三七年,我在欧美游历了一年,使我对资本主义世界,感到了不满和失望。回国来正赶上了“七七事变”!我又到了我国的大西南——云南的昆明,和四川的重庆,尤其是在重庆,我看到了蒋介石政府不但腐朽反动而且奸险凶残,中国的希望是寄托在中国共产党,和党领导下的、真正抗战的中国工农大众身上的。

抗战胜利后的一九四六年初冬,我到日本去了,在那里,我通过在香港的朋友给我秘密地寄来几本毛主席著作,自己研读,我也偷偷地收听解放区的广播。一九四九年十月,祖国解放的消息传来,我感到了毕生未曾有过的欢乐。一九五一年,我们终于辗转曲折地回到了朝气蓬勃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