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渝文苑 | 乡愁是挥之不去的炊烟——《木叶乡情》序
文/董小玉
乡愁是文学亘古不变的主题。古人在《诗经·小雅》中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还乡之路,道阻且长,还乡之心,近乡情怯。儿时在课本上读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只道是时光飞逝,却不解“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物是人非。致力于乡土文学与乡土中国关系研究的学者梁鸿在谈及自己的故乡梁庄时说:“这片土地既有感伤,又有力量。”这两点在胡继明的《木叶乡情》中同样得到了体现。从西南大学(原西南师范大学)毕业后,他到湖北省城武汉教书,近30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城里载住了我的身,却容不了我的心;乡下能容我的心,却载不住我的身”的尴尬状态。但“风筝飞得再高,离开了脚下的绳子,就会一个跟斗栽在地上”,胡继明很清楚,自己的根在故乡,自己的魂也终将回归故土。
在《木叶乡情》中,乡愁是一碗腌菜炒豆腐干。记忆里的煎豆腐可以保存一个月,正月里住校,腌菜炒豆腐干便是一周的拌饭菜。母亲常为此感到愧疚,但在胡继明看来,生活中的有些不幸,是事情过后强加的,幸福与否是比较得来的。在他眼里,当年能吃着豆腐干的他已经是很幸福的了,有同学带一瓶酱油,天天是酱油拌饭,也把初中读完了。当代文学家汪曾祺先生也喜欢写美食,昆明的汽锅鸡、北京的酱菜、江南的白萝卜炖排骨……在他笔下,平淡无奇的家常小菜都能变成珍馐美味。但最让读者心动的还是他家乡高邮的咸鸭蛋:“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就是使人觉得:活着多好呀!”正如汪曾祺所说,当乡愁化作美食,也就变成了一种支撑漂泊的力量。胡继明为女儿做麻婆豆腐,用上从老家带来的自家做的红苕淀粉,让一家人赞不绝口。这不,乡愁就融化在了齿间,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和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在《木叶乡情》中,乡愁是爷爷一封发黄的信。大学毕业后,胡继明成了一名子弟中学的教师,教这所中学初一年级最差的班级,胡继明当时失望至极,他爷爷来信说:“教差生没关系,就像我种冈背(山脊的背面)的田,虽然贫瘠,但我把塘泥封一层,长的稻子比正畈的田还好。”直到现在,爷爷的信也还夹在胡继明经常翻动的《现代汉语词典》里,信封上已经布满了黄斑。从1996年至今,已经快30年,字迹清楚,笔画弯曲,那是当年73岁的爷爷用颤抖的手写出来的一封信,也是爷爷对胡继明殷殷的关切与期望。爷爷只读过三个月的私塾,却当了半辈子会计,他的子女都有一门足以养活自己的手艺。胡继明的父亲是木匠,在他们那里,把木匠叫博士。“博士和教书,似乎有几分相同,都要成器。木匠要锯、砍、刨、凿、雕,方能将枝桠遍布、节疤不少的树木,做成木器;而教书就是,把学生粗俗、懒惰的习性去掉,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从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对未来的憧憬被现实击得粉碎,到第二年在优质课竞赛中夺得第一名,再到成为高级语文教师,胡继明所依托的不仅是自身学识的积淀与教学能力的提升,更是爷爷藏在那封信里的谆谆嘱托:贫瘠的土地也能长出丰硕的庄稼。
胡继明读《易经》,《易经》讲阴阳,强调事物的“一体两面”。随着岁月的增长,记忆力渐退,对生活的感悟却越发充盈,尤其是家乡的氤氲,始终在他心头缭绕,就像江北的风,将他这只风筝轻轻托起,越过龟山蛇山之上的长江大桥,回望乡间开满山野的红杜鹃、兰草花,永不坠落。“人生历尽千般苦,沧海横流万年长”,愿你也能在这份悠长的木叶乡情中感悟往日的时光,做一个关于故乡的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