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四川省广汉市的三星堆博物馆里，巨大的青铜神树让每一位观众啧啧称奇。可你知道在数千年前，人们是如何用青铜将它铸造出来的吗？

为了探明这个谜团，文物专家们给出土的神树拍了工业CT，希冀通过高科技手段，找到藏在神树背后的秘密。

近日，《西南文物考古》发布了由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专家担纲撰写的《三星堆遗址出土青铜神树结合部位工业CT图像的再辨析》。论文指出，通过对3号神树的CT图像解析，可知在商代中晚期，工匠们就已经通过分铸和钎焊等工艺完成了复杂器件的铸造组合。

5月15日，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专访了论文的第一作者——重庆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文博研究员叶琳。在他的讲述中，透过CT图像一窥青铜神树的铸造一角。

CT来自三星堆出土3号神树“扶桑树”

在三星堆博物馆里，体量高大的青铜神树、造型神秘的纵目面具等国宝文物，让人流连忘返。鲜为人知的是，1986年对三星堆一、二号祭祀坑的发掘中，出土神树并非只有一件，而是估略有6至8件之多。

那么工业CT拍下的神树，究竟编号是多少呢？

叶琳给出了答案：3号神树。

这株神树什么样？

与博物馆里正在展出的1号神树不同，3号神树是三星堆重新发掘出土，目前拼接修复成型的。它的主干为双枝缠绕、向天际蔓延生长；神树树枝分两层，枝蔓上犹有密集挂孔，显示曾经挂有饰件；树顶上，神秘的人首鸟身像展开双翅、尾翎高高竖起……其中缺损依旧明显。

当年参与祭祀坑发掘的两位领队对神树的外形已经有了初步论断，认为这株神树，刻画的应该就是上古神话《山海经》里的扶桑树。原以为是神话传说中的扶桑造型，三星堆的先民们竟然充分发挥艺术想象制作了出来。

那站立在神树顶端的人首鸟身像又是谁呢？

目前，考古专家们均认为应该是古代民间神话中的“木神句芒”。在神话传说中，句芒正是人首鸟身，太阳升起的地方和神树扶桑都归他管。

研究完神树的外形，专家们开始探究在数千年前，工匠们是如何铸造出这样巧夺天工的作品的。

“如果仅凭肉眼窥破神树的铸造之谜，是非常困难的，得益于科技的发达，如今的考古专家们，可以借助工业CT，探究神树是如何铸造成的。”叶琳说，随着工业CT技术应用，铸造工艺的研究从器物表面痕迹的观察，深入到器物内部组配结构的剖析之中，不断解答着有关这个铜器群的秘密。

榫卯技术被工匠们用到了神树铸造中

那么，专家们究竟通过CT看到了什么呢？

专家们的目光，首先锁定了树枝和树干之间的连接。

叶琳说，他们发现，被标为1号的树枝开孔方向呈现凹字卡槽，而2号树枝的端头则明显呈现为具有榫头模样，整体呈现出不规则形状的相互咬紧锁死的态势，所以这种结构应当是针对性浇铸所致。

随后，在浇铸铜液并未完全冷却时将2号树枝端头插入浇灌铜液之中，随着2号树枝端头插接固定和浇灌液冷却形成了1号树枝孔内如同内卡槽与2号树枝进行机械固定的图像。

叶琳说，以上图像显示神树的铸造并非只是单一的铸造铸接的模式，而是通过铸接的方式达到了机械连接的效果，或者有铸为一体的设想，但实际分步操作上还是留下了研究的痕迹。

同时，专家们还通过工业CT发现，神树的底座也不是浑一浇筑而成，而是在神树主干的凿孔外设置简易外范，直接将浇灌液灌入后，待浇灌液熔融未冷却凝固前，将支腿插入浇灌液体后固定一并冷却，因此浇灌液冷却与神树主干形成卡牢机械结构，也将浇灌液填满支腿端头形成结合强度和增强中心配重的效果。

“这些透过CT看到的分层细节，让我们看到，早在三星堆时期，工匠们在连接青铜构件时，并非仅有简单的铸接或钎焊的方式，榫卯的方式，也被运用到了青铜铸造的过程之中。”叶琳说，这充分说明，商代中晚期，工匠们利用较为简单的浇铸技术，通过有序的步骤工序，解决了大型或特殊造型难以一次浑铸成型的难题，既展现了创意十足的造型设计，也充分发挥先民工匠的实践能力，令三星堆的青铜文明以异样的姿态屹立于中华文明之中。

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 李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