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刚|抗战时期重庆市民的日常生活(二)生活的艰辛:战争压力下市民的生活
日常生活史学在国外兴起较早,具有研究对象微观化、目光向下、研究对象包罗万象、“他者”立场、史料来源广泛等特点[1]。目前学术界已有学者探讨了抗战时期后方民众的日常生活(吕文浩,2002;朱丹彤,2004;徐杨,2004;等等),而重庆市民的日常生活在大后方地区具有代表性,因此研究战时重庆市民的日常生活不仅可以反映战时整个后方民众生活的多样性与复杂性,而且可以管窥日本侵略给后方民众生活带来的灾难。
二、生活的艰辛:战争压力下市民的生活
抗战时期,重庆虽然在城市建设、工业经济方面发展很快,但随着战争的进行,市民生活也越来越艰难,住房困难、交通拥挤、物价飞涨和生活用品匮乏成为越来越普遍的社会问题,深刻地影响着普通市民的日常生活。
抗战时期重庆市民面临的首要生活问题就是住房问题。造成住房问题突出的原因之一就是日机的频繁空袭,导致大量房屋被毁。在重庆,经过“五三”、“五四”大轰炸后,“重庆的房子,除了大机关与大商店的,差不多都是以竹篾为墙,上敷泥土,因为冬天不很冷,又没有大风,所以这种简单、单薄的建筑满可以将就。力气大的人,一拳能把墙砸个大洞。这种房子盖得又密密相连,一失火就烧—大片。”[13]此外,由于战乱导致重庆城市人口猛增,也刺激了房价的猛涨,“重庆自去年避难而来之旅客日多,房价已较前飞涨三四倍。譬如在新市区一带,从前每一房间每一季租二十元者,到后来就非五六十元或至七八十元不可……至今春,则来渝之人益众,已无屋可租,甚至大小旅社均无日不告客满,其盛况可谓空前。”[14]加之重庆的住房问题本来严重,但“有房东乘时涨价,多方刁难,致使租屋甚至宁愿暂住旅馆,通常重庆佃屋习惯,必明预付约相当于租金一年之押租,其他小费杂费名目繁多。”[15]后来政府颁布条令,规范租房行为,但仍屡禁不止,住房问题困扰着一般民众。
在交通方面,尽管国民政府在重庆大力发展交通运输业,但还是不能满足市民生产生活的需要。在重庆市内,公共汽车“行驶于朝天门、过街楼及曾家岩一带者只有十辆车子,每到一站,鹄候者不下数十百人,而再看到原来的车内呢,也已人头簇拥,满坑满谷了。”[16]后来,“重庆的公共汽车屡次宣传‘增添车辆,加辟路线’,从前从曾家岩到过街楼,只有一路,现在有六路、七路。虽然只添了两段区间车,总算加辟路线了,守起车子来,大约平均十几分钟可守到一辆,确乎比从前进步得多了。可惜在重庆要坐公共汽车,除了在曾家岩或是过街楼,两头的起站比较略为容易一点,否则,非先练就功夫,莫想吊得上去。”[17]不仅坐公共汽车拥挤,而且诸如看电影、看戏这样的文化娱乐活动也很拥挤。
抗战时期,由于战争造成运输困难、人口剧增以及不法商人操纵等原因,导致大后方地区物价上涨,加剧人们生活的困难。在重庆,“谈到物价,其飞涨程度可使你老大吃惊。本来物价飞涨是受生产力、汇价和通货、运输与操纵等各种因素的鞭策而造成的。现在日用必需品的物价,如最普通的蓝布涨至一元一角一市尺,零售的煤油要卖三个法币一市斤,其他奢侈及消耗的商品,更不必论了。”[18]“单拿重庆最有名的一种水果———广柑来说,前年冬季,一毛钱可买十几个;去年冬季,一毛钱已只能买六七个了。今年冬季,一毛钱能买到又小又酸的两个广柑,可算相因极了。(注:相因,重庆俗语,即上海人所谓便宜)。”[19]飞速上涨的物价,影响到了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就连生活在重庆的著名作家老舍也不得不降低生活标准,“四川的东西不再便宜了,而是一涨就涨一倍的天天往上涨。我只好经常穿着斯文扫地的衣服了。我的香烟由使馆降为小大英,降为刀牌,降为船牌,再降为四川土产的卷烟———也可美其名曰雪茄。别的日用品及饮食也都随着香烟而降格。”[20]
战争还造成人们日常生活用品匮乏,生活艰难。一般民众的生活十分艰难,甚至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的生活也一样艰难。在中央大学内迁重庆沙坪坝时期,中央大学的学生有所谓的“四抢”,即抢图书馆座位、抢教室座位、抢饭桶和抢洗澡房,其中抢饭桶最为激烈[21]。对于青年学生来讲,最高兴的事情之一莫过于每月“打牙祭”(改善生活),学生们“一听打牙祭,就面有喜色,认为杀猪之声,为世间最美的音乐”[22]。
参考文献:
[1]刘新成:《日常生活史与西欧中世纪日常生活》,《史学理论研究》2004年第1期,第39~42页
[13][20]施康强:《征程与归程》,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第283、284页
[14][16]吴济生:《新都见闻录》,光明书局,1940年,第84、24、124、21~22页
[15]陆思红:《新重庆》,中华书局,1939年,第170、167、82页
[17][18]思红:《重庆生活片段》,《旅行杂志》1940年第4期,第7、9、10页
[19]顾梦五:《闲话战时首都》,《旅行杂志》1939年第11期,第11、10页
[21]高彭:《永恒的魅力———校友回忆文集》,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99、242、199页
[22]张宏生:《走进南大》,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4、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