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高

唐/李贺

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

楚魂寻梦风飔然，晓风飞雨生苔钱。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作者】

李贺，字长吉。祖籍陇西，生于福昌县昌谷（今河南洛阳宜阳县）。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虽家道没落，但李贺志向远大，勤奋苦学，博览群书，顺利通过河南府试，获得了“乡贡进士”的资格。但李贺的竞争者毁谤他，说他父名晋肃，当避父讳，不得举进士。韩愈曾为此作《讳辩》，驳斥无耻奥步，鼓励李贺应试。但无奈“阖扇未开逢猰犬，那知坚都相草草”，礼部官员昏庸草率，李贺终未能应试，遭馋落第。一生愁苦多病，仅做过3年的九品微官奉礼郎，因病27岁卒。

【注释】

巫山高：本为乐府古题，是《汉铙歌十八曲》之一。

巫山：在今重庆巫山县东，山如巫字形，故名。

丛丛：群峰簇聚的样子。

大江：指长江。神：指巫山神女。

翻澜：波澜翻卷。

曳神：指神女在神云中飞行，长裙拖带着云彩。

蟾魂寻梦：指蟾襄王（一说蟾怀王）梦遇巫山神女的故事。

颸然：凉飕飕。

苔钱：苔藓，圆如铜钱，故称。

瑶姬：巫山神女名。相传为赤帝之女，死后葬于巫山之南，蟾怀王梦见与其相遇，自称是巫山之女。

丁香：即紫丁香。

筇竹：又名邛竹，古邛国（在今四川西昌市东南）所产之竹，节长心实。

古祠：指巫山神女祠，在巫山的对面。

近月：极言山峰上的古祠位置高险。

蟾桂：指传说中的月宫里的蟾蜍和桂树。

椒：花椒，灌木，子实紫红，开黄绿色小花。

坠红：此处椒花实指花椒的子实，故曰“坠红”。

湿云：湿度大的云。

【赏析】

全诗是从描写巫山景色着笔，循着巫山神女的典故展开诗思的。

诗的首三句，“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将巫山十二峰的奇特景观，表现得十分精当，一下子就摄住了读者的注意力，引领大家进入到诗的意境中去。“神曳烟”三字，极妙。这三字，形象描绘巫山闻空滚缥缈、渐移缓行的烟云，它与波澜翻滚、水势迅猛的“大江”，形成动态上的强烈比差；同时，大江、云烟的动态，又与静谖的陡峭山壁，丛碧树木，构成鲜明对比，使全诗的开端显得色彩和谐，层次感强、动静配合，富有诗情画意。如此优美的环境，接容易感发超人们的奇思遐想。“神曳烟”里的“神”字，轻笔一点，便逗引出下文巫山神女构典故来。至此，诗情便从景色描写很自然地转入到优美的传说故事中去。

“楚魂寻梦风颸然”以下四句，专写楚王梦寻瑶姬事，诗里的“楚魂寻梦”，即指此事。李贺翻用这则典故，不说巫山神女会见楚王，反过来说楚王的灵魂在飒飒的凉风里去寻求梦中的瑶姬，但是，瑶姬一去已隔千年，巫山之阳再也找不到她的形迹，剩下来的只有在晓凤飞雨里生长的苔藓，丁香翠竹丛中传来的老猿的悲啼声。诗的结尾二句，申足上文诗意。神女不在，古祠尚存。诗云“椒花坠红”，这是因为长吉从未到过蜀地，出于艺术想象，所以误将紫赤色的花椒果实当作花朵，写出“坠红”的诗歌意象。山里湿气重，似乎云也是湿的，故云“湿云”。两旬意谓古祠近月，寒气侵逼，空寂无人，不时有椒花坠落在古祠旁。用空寂的意境收束全篇，有力地突现了“楚魂寻梦”的空幻，暗示了全诗的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