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少陵画像

清/程可则

杜陵老子生绝奇，苍髯赤面英雄姿。

似兹不合久贫贱，曷为坎廪长欷欷。

一从作赋献三礼，承恩暂却河西尉。

当时何曾解爱才，楚水吴山半流滞。

忽然鼙鼓动长安，玉辇西游蜀道难。

三川奔走空皮骨，群盗纵横但鹖冠。

中兴上谒趋灵武，拾遗侃侃居言路。

直节何妨救友生，谏书反得君王怒。

牢落天涯走郦州，负薪采橡穷且愁。

微官弃去一何恨，可怜事业藏沙鸥。

剑南直入依严幕，散发戎渝致非恶。

春流无恙下夔门，秋色萧然卧西阁。

晚年出峡望衡山，楚水茫茫湘汉间。

酒酣赍志仰天哭，咫尺襄樊那得还。

一生落拓无穷已，独有豪吟号诗史。

同时比肩仅李白，后来作者纷谁是。

鄢陵先生绝世雄，读书万卷身乘骢。

称诗酷拟草堂作，沉郁顿挫将无同。

昔年作吏问秦国，工部祠堂拜颜色。

传与丹青作画图，旷代风流尽相识。

嗟哉！杜陵一没已千秋，吾徒仰止空悠悠。

先生望古有殊契，神交岂直形为谋。

我亦弱龄重高咏，乞将粉本顾归南州。

【出处】

选自滕新才主编《夔州诗全集•清代卷》第17页。参见《海日堂集》。

【作者】

程可则（1624—1673年），字周量，一字彦揆，小名佛壮。南海人。诗人。与梁佩兰、陈恭尹、王邦畿、方殿元、方远、方朝并称‘‘岭南七子”，著有《海日堂 集》。

【注释】

杜陵：本为地名，在今陕西西安东南。古为杜伯国，秦置杜县，汉宣帝筑陵于东原上， 因名杜陵，并改杜县为杜陵县。杜甫因祖籍杜陵，并曾在杜陵附近居住，故常自称杜陵。

野老：杜陵野客、杜陵布衣。

不合：不应当，不该。

曷：代词，表示疑问。

坎廪：不平，遭遇不顺。

欷：叹息声，抽咽声。

却：推辞，拒绝。

辇：人拉的车。玉辇：天子所乘之车，以玉为饰。

蜀道：由汉中通往蜀地的道路，又称 “金牛道

纵横：南北曰纵，东西曰横，此处为贬义，比喻肆无忌惮、猖獗横行。

但：仅仅，只。

鹦冠：武士帽，以鹦羽装饰。

拾遗：官职名。

牢落：稀疏零落貌，犹言寂寞寥落。

戎渝：戎州和渝州，分别是今四川宜宾和重庆。

茫茫：广大而辽阔。

赍志：怀抱着志愿。

咫尺：古代长度单位，周制八寸为咫，十寸为尺。形容距离很近。

落拓：贫困失意，景况凄凉。

比肩：并肩，并列，谓居于同等地位。

丹青：红色和青色，是作画的主要色彩，代指图画或画像。

旷代：空前，绝代，意思是当今无人能及，举世无双。

嗟：感叹。

千秋：千年，形容岁月长久。

吾徒：我辈，我们这些人。

殊契：特别投机的朋友。契：情投意合的人。

神交：慕名而未曾谋面的交谊。

弱龄：少年。

粉本：画稿。古人作画，先施粉上样，然后依样落笔，故称画稿为粉本。

【赏析】

这首诗是清代程可则题献给杜甫的画像。诗中描绘了杜甫的一生经历和才华横溢的形象。 首先，诗人称赞杜甫为“杜陵老子”，形容他生得奇特，有着苍髯赤面的英雄姿态。然而，他却长期处于贫贱之中，令人唏嘘不已。接着，诗人提到杜甫曾经作赋献三礼，受到皇帝的恩宠，但最终还是被贬谪到河西尉。 然后，诗人描述了杜甫在长安时期的生活。他感叹当时社会对人才的不重视，许多有才华的人都流落异乡。突然之间，战鼓擂动，玉辇西游蜀道艰难。杜甫奔波于三川之间，身体瘦弱，群盗横行，但他仍然坚持直言进谏。 接下来，诗人描写了杜甫晚年的境遇。他被迫离开官职，过着贫困的生活，采集橡子来维持生计。尽管他放弃了微薄的官位，但他的事业却藏匿在沙鸥之中。最后，诗人提到杜甫在剑南地区依附严幕，展现出他的军事才能和豪情壮志。 整首诗以杜甫的一生为主线，通过描绘他的遭遇和才华，表达了对他的敬仰之情。同时，诗人也自比杜甫，表示自己年轻时候也热爱高咏诗歌。最后，诗人向杜甫致敬，并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墨宝带回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