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门铭
近现代/彭聚星
浩浩长江，亘七千里。巴蜀吴楚，可通一水。
锁钥全川，贯以山峡。高峰刺天，白盐赤甲。
砥柱中流，阙惟滟滪。如象如牛，岂能飞渡？
跃马称帝，下辇自王。亦能建国，不久旋亡。
李雄孟昶，一方僭窃。天府益州，急焉澌灭。
四岳三涂，是不一姓。表里山河，三家分晋。
关中四塞，轵道请降。无恃天堑，南渡覆邦。
况今列强，虎视眈眈。倭伺吾东，法窥吾南。
西则有英，北则有俄。四门洞辟，莫教谁何。
轮舶东来，巨海尺咫。凿山通道，陆有铁轨。
九州之险，难限戎马。矧此瞿塘，云不可下。
剑阁雄关，蜀之北门。大江东去，辟干阖坤。
无人门焉，虽险奚为？主圣臣贤，金城汤池。
疏凿三巴，神禹之功。敢告司启，以诏无穷。
云伯此铭，拟擘窠大字刻之夔门，留滞京邸，十载不归。即镌小石，余携归，先嵌白帝庙壁，以为他日大书深刻之式云。
宣统元年十月张朝墉记
【出处】
选自滕新才主编《夔州诗全集•清代卷》第419〜420页。参见《白帝城历代碑刻选》。
【作者】
彭聚星：字云伯，一字云石，别号莲花峰樵。重庆云阳人。少时就读奉节，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举人，博通经史，融会百家，声名著于京师。工书法，尤擅楷书。辛亥革命后调京师图书馆供职，晚年返乡，将生平所集名人字画精刻于张飞庙，使之成为名闻遐迩的文藻胜地。曾手书《自强联》云：“国不自强，则为夷狄所侮；家不自强，则为乡邻所轻；人不自强，则为友邻所笑。”于张飞庙临江绝壁上手书“江上风清”四个大字，受到书法名家的盛誉。
【注释】
旋：不久，很快。
李雄：巴氐族，巴西宕渠人，东晋十六国时期成国的建立者，304—334年在位。太安二年（303年），继父亲李特为蜀地流民起义领袖，攻克成都，次年建立政权，称成都王；建兴三年（306年）即皇帝位，国号大成。
孟昶：五代十国时期后蜀皇帝，934-965年在位。宋兵攻入成都时投降，押至开封，封秦国公。
僭窃：僭越，窃取。
僭：超越本分，冒用在上者的职权、名义行事。
澌灭：消亡，消失。
四岳：尧舜时的四方部落首领。尧为部落联盟领袖时，他们推举舜为继承人；舜即位后，他们又推举禹治水，维系着民主选举首领的“禅让”传统。
三涂：同“三途”。
表里山河：以华山为表，以黄河为里，形容形势险要。
三家分晋：指前471年韩、赵、魏三家联合瓜分晋国。
关中：关内，函谷关以内，或谓居众关之中，今指陕西渭河流域。
轵道：古亭名，在陕西西安东北，前206年秦王子婴在此降于刘邦。
列强：指近代资本主义各强国。
眈眈：威视貌，注视貌。
倭：中国古代对日本的称呼。
洞辟：敞开。
矧：况且，何况。
金城：坚固的城防。
汤池：护城河。
擘窠大字：大字。擘窠，本意是划分框格，因古人写字、篆刻时，为求字体大小匀整，常以横直界线分格，叫作“擘窠”。
京邸：在京城的官邸。
式：格式，范式。
【赏析】
这首诗主要描绘了长江的壮阔景色及其周边地域的战略重要性，同时警示了当时中国面临的列强环伺的危机。
首先，诗人以“浩浩长江，亘七千里。巴蜀吴楚，可通一水。”描绘了长江的辽阔和连贯四方的重要地位。长江贯穿巴蜀、吴楚等地，成为这些地区之间的重要交通线路。
接着，“锁钥全川，贯以山峡。高峰刺天，白盐赤甲。”等句描绘了长江三峡的险峻景色，突显了其在地理上的重要性，是四川等地区的天然屏障。
然后，诗人通过历史典故，“跃马称帝，下辇自王。亦能建国，不久旋亡。”等句，回顾了历史上在长江流域建立政权但最终灭亡的君主，警示后人不能仅依赖天险而忽视治国之道。
“况今列强，虎视眈眈。”等句，诗人转向现实，指出当时中国面临的列强侵略的危机。他提醒人们，尽管有长江这样的天险，但在现代战争面前，这些天然屏障已不足以保护国家安全。
“轮舶东来，巨海尺咫。凿山通道，陆有铁轨。”等句，进一步说明现代科技的进步使得长江的天险地位大大降低。轮船和铁路的出现使得跨越长江、翻越高山变得更加容易。
最后，“主圣臣贤，金城汤池。”等句，诗人强调国家的强大不仅仅依赖于地理条件，更重要的是君主的圣明和大臣的贤能。只有这样，国家才能像金城汤池一样坚不可摧。
整首诗以长江为线索，贯穿历史与现实、自然与人文、战略与国策等多个层面，表达了诗人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关注和深刻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