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在廉，修身以洁。廉者不受，严私德之标仪；洁者不污，守公器之圭臬[1]。内求于己，养正气而播芳馨；外施于人，行大道以铸高节。其品卓，浩浩乎如八极之清风；其行修，皎皎兮如九天之朗月。乃知天下之美德，由是而生焉。

是故君子知取舍，辨浊清。侈以荡心，徒耳娱而目悦；俭以养德，果义重而利轻。乐道以安贫，可明大德；枉道则速祸，须矜细行[2]。穷不易澹泊之志，达不改耿介之形。山涛封丝，非礼之财不取[3]；子罕辞玉，无功之禄弗迎[4]。简素自持，许富贵而罔顾；聪敏不惑，戒骄奢而后成。适性贵在忘机，身名俱泰；养心莫如寡欲，尘垢不生。视逐势若将浼，耻聚利而自封。当同侪于鸾凤，岂独效乎鹯鹰？

至若从政用权，莫不本乎于廉。勤政为民，谨思载舟之训[5]；洁己奉公，恒念还珠之谈[6]。公烛私光，使一介而勿苟[7]；寸心高鉴，惕四知而自严[8]。羊续悬鱼，遂却礼馈之扰[9]；宗母还鲊，为避私曲之嫌[10]。积羽沉舟，祸患常起于微末；纤蠹坏柱，腐败必发乎贪婪。慎独慎微，虽锱铢而莫取；克勤克俭，自俯仰而无惭。

吁嘻！廉之至者，世人咸仰其贤。心洁则目清，太守能观廉石[11]；形端则影直，刺史敢饮贪泉[12]。所以正己化人，不教乘间而入；齐家睦族，但求容膝之安。于是德彰雨润，政畅风宣，廉洁之道岂不沛然乎哉？

注释：

[1]王逸《楚辞章句》：“不受曰廉，不污曰洁。”

[2]《尚书·旅獒》：“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3]山涛领吏部时，鬲令袁毅常赂遗公卿以求虚誉，亦遗涛丝百斤。涛不欲异于时，受而藏于阁上。后毅事露，涛乃取丝付吏，积年尘埃，印封如故。

[4]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子罕弗受，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不若人有其宝。”

[5]《荀子·王制》：“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6]合浦郡出珠宝，原宰守并多贪秽，采求无度，珠遂徙于邻境交阯郡界。及孟尝赴任，革易前弊，未逾岁，去珠复还。

[7]孟郊《上达奚舍人》：“大贤秉高鉴，公烛无私光。”

[8]杨震迁东莱太守，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

[9]羊续为南阳太守，府丞尝献其生鱼，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 续乃出所悬者，以杜其意。

[10]孟宗为监池司马，自能结网，手以捕鱼，作鲊寄母。母因以还之，曰：“汝为鱼官，而寄我以鲊，非避嫌也。”

[11]虞愿为晋安太守，海边有越王石，常隐云雾中，相传惟清廉太守乃见。愿往观，清彻无隐蔽。

[12]吴隐之为广州刺史，未至州二十里，地名石门，有水曰贪泉，相传饮此水者，即廉士亦贪。隐之酌而饮之，及在州，清操愈厉。

作者：罗冲